那天晚上我把所有的胶卷都放进冰箱之后,整个充满光线的小隔间再也装不下任何食品饮料。 整个冰箱的储藏间只有满打满算的胶片和半柜子的酒。我笑着跟四爷说我们两个摄影系的人一起住,冰箱大概就是这个下场,我已经料到了。四爷嘿嘿一笑,“精神食粮不是吗,也算吃的。”
两天以后,我发烧了。纽约三四月份的风寒和气温变化无常令人肋间神经隐隐作痛。刚喝了一大杯水,抗生素的药劲儿还没过去。只要再过上五分钟,又会变的口舌干燥,昏昏欲睡,四肢乏力。这样混沌过了几天之后,记忆线跳转到了晚上熟悉的昏黄灯光,Murphy坐在我自行车旁边,在三月末的酒局上养着的鱼。笑嘻嘻跟我说,“你还记得你之前说了什么吗?”
Khalifia问我,“你回纽约了吗?”
我说,还没呢,但心已经回去了。如果这次再分手,我就不谈了,然后把朋友圈儿里的女性列表出来,除了有血缘关系的,挨个睡一遍。
就上一篇周记里写的那样,没过四五天,我果然分手了。这一次坚持了一个月零7天。于是,为了保证我微信列表里亲朋好友和诸位女性的人身安全,走投无路之下,我只好咬牙把微信卸载了。听到这事儿,后来Murphy一下就笑了,还说:“按我的微信名,估计要排到Z了,还没轮到我你就得,精尽人亡。
是啊,一千多个姑娘,要睡到什么时候去,想了想,算逑。
三月的最后一天,帮杨总拍完了她的 Final Thesis的 Lookbook,老曹说我是噩耗的传递者,一分手就带动全宇宙。我突然想起我妈最喜欢给我的做的参鸡汤面,在饭桌上总是旁敲侧击地关心我的情感问题,给我好的建议我从来就没听过,我都是和她讲,你不懂你不懂,我们这些搞艺术的。我知道她什么都懂。
我记得Lyle跪在桌子上的照片,还记得在泡菜馆子吃得红彤彤的拉面。楼上gallery放着坐在铁栅栏中间半透明的钱小姐。
四月三号,Megalo Box开始更新,突然找到混沌武士星际牛仔攻壳机动队以及FLCL的混合即视感,收到邮件说房屋保险还没上,一不留神,突然记起来Waterside还欠我四千二百块钱呢。
我说我记得布鲁克林那天喝多了Plumb beach 的海滩上,她问我最喜欢的art work是哪个,我说是 Caravaggio 1602年的 The Incredulity of Saint Thomas,感觉感同身受如今。就算是被议论被非议,我也做得很坦诚。至少还能坦诚的面对自己的,用这样的方式接受别人,真真实实,潇潇洒洒,坦坦荡荡。
我说这是我最终最想做的自己,这些年我一直是这样。
所以,别人给我发好人卡的时候,全都是笑着接受的。
然后忍着牙痛交了房租,人生一下进入了贫困潦倒的巅峰,这间接导致在做junior的presentation的时候,声音磕磕巴巴,后来我觉得,这样完全可以被理解。毕竟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后来一直策划的 case 被turned down,放弃北京,又开始在纽约找场地,这样忙碌着又过了一周,直到和系主任聊完,听够了RGB和CMYK的笑话,后来我想着,今天要跟她吃最后一顿饭了。
我带她去了我夜宵最爱的一家拉面。
然后,像往常一样,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汹涌的人流之中。
我知道这标记着,所谓从高中开始,长达五年的青春期的结束。
我也知道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说她会尊重我的决定,她说我一旦决定逃跑,就一定要坚持跑下去。
我想都没想,说了声,好。
就这样结束吧。
去驾校上了几个小时安全课之后,再一次的浑身发热把我拉回了现实。为了看到真相,就不去持有看法和观点。
四爷说,你还是心太软了。
我说,是啊,我不一直是这样吗。
“我可是隐形贫困人口。”我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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