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往山坡上走,两旁的草木逐渐淡出视角,只剩下气喘吁吁的海岸,一头灰熊,和小片干燥的苔藓。于是借着酒劲,我马上哭了出来。
我明白此时此刻,没人能像之前那样再对我说些有用的话。同时,我也知道自己大约是一个多么悲哀的角色,所以哭的凄神寒骨,声嘶力竭,有理有据。矫情,一旦触底就会写日记,一旦开始打开笔记本就茫然不知下一步的详细计划。是事实:你永远没办法处理好所有人的感情。“你的爱不真诚,恨也不真诚,所以才悲哀。你根本都没有一个能真正把自己抛出的弧线,你总是沉默,然后让别人做选择;你永远都没办法再让别人相信你是真实的,你总是做虚假的承诺。正是因为这些琐碎的承诺没办法兑现,你才永远这么悲哀。”苔藓对我如是说道。
紧接着,沉默的灰熊也开口了:“就像你说你自己是一个艺术家,摇滚明星。却不创作,也不写曲子。你没办法让人’看到’,你也觉得自己不能说服任何其他人。你觉得空虚,可试图填满肉体的空虚后只能得到更大的空虚。你想用酒精解决问题,可是宿醉之后只能是更糟的宿醉。”
我哭的更凶了,我喊道:“哈,原来你们是这样不相信我的。”
苔藓说,“不,恰恰相反,正因为一开始相信你说的那些有的没的,所以现在才对你这么失望。因为苔藓想要一直相信你,一直爱你。”灰熊说:“其实我也是,一直都爱你。”
“所以,你们认为我虚伪,悲哀,也是爱的一种表现?”
苔藓说:“是因为你没日没夜的酗酒,每天都神智不清,其实你大可以不必这样的。”苔藓上方突然出现两颗淡蓝色的球,像是眼睛,望向灰熊,“其实你可以做得更好一点,苔藓只是有些失望。苔藓觉得你大可不必这样,伤害自己。”
灰熊叹气:“其实我觉得我理解你,你要处理的人生历史遗留问题绝对不少,灰熊也是。但事实上,每个人都是这样,其他人的生命也不比你的过的简单,可能只是多多少少你比别人更敏感,但这不见得是件坏事儿。”
我辩解,“因为我是一个艺术家。”
灰熊挠了挠头,表示不同意,“并不是,你和我,还有苔藓一样,我们都是普通的有机物而已,没有谁比谁更浪漫,谁比谁更特殊。我说了,我爱你是因为我相信你,并不是因为你是一个特殊的什么东西……比如一个’艺术家’,或者一个’摇滚明星’。”
我蹲了下来,把头埋进膝盖。“我知道了,所以,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我到底怎么做才好。”
苔藓看着我说道:“实际上,最好的方式就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改变。因为我们不希望看到你改变……你可以继续做自己,充满个性,棱角。但你要知道这不免会让你受伤。你真正应该去思考的是,你要怎么微调你的想法,怎么注意你说话的语气。真正的健康并不是为自己的残缺查差补漏,而是真正以现实的思维方式去应对现实的问题。你仍然会感到孤独和空虚,你仍然会饮酒和宿醉,但你要知道,正如我们相信你一样,你也要相信自己。你是一个被爱包围的人,你要学会珍惜身边的爱,不要像以前一样,随便让爱流逝了,不要再以爱的名义随便伤害他人,仿佛那些爱并不重要。因为你知道你在乎。如果你在乎,为什么要假装不在乎?”
我感觉身子突然变得很轻快,紧接着,我快速的奔跑起来,朝着苔藓和灰熊的反方向跑去。山坡的那边,是悬崖峭壁,我纵身一跃。
等再醒来时发现,天色已晚,日落前的橙色包裹着康桥郡,夕阳和维生素D撒在书桌边窗户边檐的树叶上。手机屏幕发着蓝光,震了半天,宛如苔藓的眼睛。接电话是外卖小哥,他把我从中餐馆点的西红柿蛋汤放到楼下了。我朦胧着爬起来,突然一阵后悔涌上心头。
“多久回来?”
“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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