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缺乏想象力是这个时代人的自由,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也不用改变,所以,”J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一直是精英教育主义的维护者,你不能说我太右,但至少你能成为筛选出来的那一部分人的榜样就行了,别整天吊儿郎当的,让我感觉自己的工作都白做了。”
烛光照射到J脸上,他看起来很疲惫。
“以前我就是,好不容易挤破头冲进自己做梦都想进的领域,却发现那里的同僚,一个个混的跟烂泥一样。挺失望的,不堪入目,其实这样的事情很打击我。”
“我都明白。”我说,“我现在没办法再享受自己以前一直做的东西了。”
他说,匮乏热情。
我说,匮乏自信。
他说,以前还想尽全力突出作品的。
我说,现在你只想发发生活照了。
他笑着说,活得一点也不精致了。
我说,完全理解。
二/
后来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别做告别了。帮他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很多以前充满了回忆色彩的小物件,想到以后不会再用了,就都扔掉了。其实说实话,这一切都挺荒唐的,想到谁又要走了,就像我们从没来过这个城市,如果不做告别,那我们就也许就未曾离开吧。
我想着人群来来往往稀稀然然坠坠,我还坚持着说要做这城市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呢,结果现在呢?也没能逃离离开和被离开的命运。从2015年开始,身边一直就上演着这样的默剧。谁来了谁又走了,七大姑去世了八大姨孩子生了。一切就像Peter教授用的那种老式柯达放映机,回忆一幕一幕上演,却可惜的,从没感到过哪些是真实存在过的。我头疼欲裂,假装这些事情从最先前就没发生过,或者,一路上无法停止幻想时间将停留在下一秒,而我还站在原地,T3机场的出发大厅。
“又找她说话了吧。”
“嗯。”
“怪不得,”我说,“一大早起来就看你灰头土脸的。”
有趣的是,时间点总是充满了巧合,murphy说这是荣格的共识性,我说是奇怪的预兆。有些人注定要来,也注定要离开。而我们,这种连差时症都无法患上的心理病患,没法在所有生活层面里都扮演那个充满自杀倾向的情况特殊的人。
至少现在不能,如果能的话,就相当于给自己颠沛流离的人生态度和不可一世的虚无理想找了个不堪一击的借口。
“又开始满嘴胡话了。”
“嗯。”
三/
我开始疯了一样收拾东西,这一切并不是因为OCD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是因为尝试在当前这个时间点特殊窘境下给自己一个心理准备,就是准备好向下一个时间点前进了。因为我比谁都看得到回到家以后空无一人的房间,和没有人等待着凌晨两点on set之后的一句“我回来了。”
我说,帮我踩一下灯,我要睡了。我说,想见就去找她吧,反正来回来回不就是这么荒唐吗?我想着,最好下次见到的时候。
我想着,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在充满鼓楼灯光和年轻男女故事的背景街道上,穿着上海外滩的街头只有爱听hiphop的捞逼青年才会穿的花格子衬衫,然后我们去簋街点几盘小龙虾,他还是会嫌我剥得太慢,然后剥好了放到我碗里。
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捞逼渣男钱四熊。而现在我要在纽约跟他说再见了。
“我希望你回国之后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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